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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节(1 / 2)





  “这是……羊肚!”吴枕云一勺就捞出一块羊肚来,很是惊喜,美滋滋地往嘴里放,软烂鲜香,味道上佳。

  “看,我的是羊肠,好长好长一条!”

  任逸手里筷勺一起上,从汤碗里抄底捞出不少羊杂,得意地向吴枕云炫耀,引得吴枕云胜负欲怒起,两个勺子并用,势必要从小小的羊杂汤碗里捞出龙肉来才罢休。

  而赵墨吃饭一向是食不言的,连瓷勺磕碰碗沿的声音都没有,因为他根本不用勺,匀长的三指轻捏小碗,抬起,仰脖,入口,搁下小碗,举止甚是从容淡定。

  他的瓷勺现在在吴枕云手里。

  任逸与吴枕云之间还没有分出胜负,暂时是任逸占上风,吴枕云不服气,要亲自掌勺舀汤。

  “这次我来舀汤。”她说道。

  吴枕云吃过一碗羊汤后,身体热了起来,薄被早就被她踹到一边去了,身上就穿着一件素绫织锦宽袖襕袍。

  “把碗给我。”

  她卷起宽袖接过任逸手中的汤碗,替他从黑罐中舀了几勺羊汤,又趁着赵墨不注意偷偷替他舀了几勺,最后沉底的刚好够一碗——全都是她的。

  她赢定了。

  矮桌上摆着三碗羊杂汤,任逸的看起来就清汤寡水的,赵墨的也好不到哪里去,就吴枕云的小碗里足足有半碗的羊杂。

  她摩拳擦掌,捏起自己的瓷勺往小碗里一舀,惊呼道:“哇……这是……什么东西?任安闲你看看这是什么,好长一条,上面还有骨头……诶诶诶……赵遇白,你干嘛要抢走我的!”

  吴枕云还没看清那是羊肠还是羊尾,一只魔爪就伸了过来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的瓷勺与汤碗一并夺走。

  “你喝这一碗。”赵墨将他那一碗羊汤挪到她面前,道:“这才公平。”

  吴枕云杏眸瞪大,看向他道:“我是要公平吗?我是要赢!”说着就要伸手去抢回自己的羊杂汤碗,却被赵墨抬手一挡。

  他目光凌厉,不容分说。

  “赵遇白……”吴枕云暗暗咬咬牙,决定重操旧业,立马摆出一副乖巧可怜的脸蛋来,白皙的小手抓着赵墨横档过来的手臂,轻轻地摇了摇,眼眸含雾道:“还给我嘛……好不好?赵遇白……求求你了!”

  起音软糯,尾音甜腻,就差一声亲昵的“遇白哥哥”,就能重现当年她吴枕云在赵墨府上学乖装可怜的模样了。

  一旁的任逸恨不得当场举手认输,至于吗?至于吗?不就是想让他输吗?至于让他亲眼目睹这种人神共愤的场面吗?

  “吴枕云。”赵墨偏过脸,幽幽地望着眼前这个装乖的吴枕云,小脸可爱,杏眸清润,小手软软地抓住他手腕。他眸底渐热,喉结不禁上下滚了滚,哑着声道:“你凑近些。”

  装乖的吴枕云立马凑近他。

  “这东西是……”赵墨的薄唇有意无意地滑过她耳廓,附耳轻声道:“羊鞭。”

  “哦……”

  原本想要使出浑身解数夺回汤碗的心瞬间蔫了,吴枕云再一次端坐好,耳根氤氲着他的温热,滚烫发红。

  她低声说道:“那我还是喝你这一碗汤吧。”

  赵墨但看着她,眼角蕴着浅浅的笑。

  对面的任逸好奇地瞥了那东西一眼,道:“常言道,以形补形,吃啥补啥,这东西是合该让遇……遇白……吃……啊!”

  永宁十八年十一月冬,寒夜,苦主任逸被加害人赵墨一脚踢出大理寺少卿签押房门外,受冻半时辰不得入房内,诉于大理寺少卿吴枕云,不料吴少卿与赵墨狼狈为奸,任逸哭诉无门,悲惨非常。

  第15章 你的青缎外披不干净了

  “你要去大理寺诏狱看看阿言姐姐吗?”吴枕云对赵墨道:“我可以帮你的。”

  两人端坐在矮桌前,她手里握着一盏刚煮好的天青茶,轻啜一口,看向烛灯下的赵墨。

  大理寺有囚狱、大狱和诏狱,囚狱收押的是普通案犯与候审嫌犯,大狱囚的是已定罪的重案犯与命案犯,诏狱关押的是犯案的朝廷官员。

  赵墨的阿姊赵言就是被关押在大理寺诏狱。

  “不必了。”赵墨说道,神色淡淡的,看不出忧喜。

  没有皇帝的圣旨,即使是大理寺少卿吴枕云也没办法进到诏狱里探望案犯,“我可以帮你”这句话她说起来轻飘飘的,但却要冒很大的风险才能做到。即使她做到了,事后也会惹上许多不必要的麻烦,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。

  吴枕云原想着让赵墨见见他阿姊,兴许能让他宽心些,既然赵墨说不必了,那吴枕云也就不必执着于此。

  她说道:“虽不能进入诏狱探望,可这毕竟是大理寺的诏狱,秋先生特别吩咐了看守诏狱的狱卒和捕快,让他们尽量善待阿言姐姐,他们不敢怠慢的。”

  这是实话,也是宽慰赵墨的话。

  赵墨道:“有劳秋先生了,你替我多谢她。”三指捏起茶盏喝了一口天青茶,温温热热的,熨帖人心,和他眼前的吴枕云一样,值得他喉头滚动。

  刚刚宽慰了赵墨,她自己却又托着腮,愁着眉头道:“可秋先生也说了,诏狱里湿冷阴暗,即使不上刑具,常年待在里边身体也受不住,尽量善待不过是少吃点苦头而已,到底还是要早些昭雪翻案。”

  赵墨搁下茶盏,拇指轻轻转磨着无名指根,道:“不急。”偏过脸看向吴枕云,眼眸沉沉:至少现在不能。

  阿姊入诏狱已快两年了,此案一直没有重审,从上至下一层层压着,没有人敢轻易掀开,女相当年拖着病重的身子上书欲要审理此案都遭到多方阻碍,更何况是旁人?现如今女相故去,再也没人敢上书提及此案了。

  朝中静悄悄的,像是从未发生过此案一般。

  “不急……”吴枕云喃喃着重复他的话。

  赵墨此人向来很有成算,心智颇深,自有思量,根本用不着吴枕云多说什么,也无需她顾虑什么,他若想要用她时自然会让她起作用的。

  此番担心倒显得多余了。

  赵墨望向窗外的天色,已是三更天了,再盯着吴枕云,只见她一会儿裹紧薄被御寒,一会儿握紧茶盏取暖,一会儿喝茶热身,一会儿又挪动屁股靠近炭盆,余光偶尔与他相碰,瞬间移至别处,不知在怕些什么。